纪录片《千古风流人物3》解说词文字稿丨第2集:拣尽寒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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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75年,元宵节这天,苏轼做了一个梦,几天后,他将那个令人肝肠寸断、椎心泣血的梦,写成了一首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词是被誉为"千古第一悼亡词"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苏轼的一生有三位夫人,这是他的第一位夫人王弗,跟他可以说是少年夫妻,共同地伴随他的青年时期和他的壮年时期一起成长的。苏轼对她的感情应该说是最深刻的。在词里边悼亡,苏轼是第一家。
"十年生死两茫茫"其实包括两个十年:一个是他们共同生活的十年,另一个是从王弗去世到苏轼写这首词的时候,正好也差不多是十年。这两个人的感情一直是很深的,在王氏夫人死了以后,苏轼一直不能忘怀。对苏轼来说,王弗不仅是青梅竹马的爱人,更是心灵相通的知己。她的离世,是苏轼顺遂的前半生中遭受的最大打击。
乌台诗案的爆发
然而,沉浸在悲痛中的苏轼没有料到,几年后,他的人生将遭遇一场更大的挫折。公元1079年的一天,刚调任到湖州不久的苏轼收到了一封急信,来信的人是苏轼的弟弟苏辙:"兄被小人污蔑,朝廷已派钦差赶赴湖州提拿兄长,兄暂放宽心,且看事态发展。"
其实在接到苏辙的告急信之前,朝廷上早已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事情的导火线是苏轼刚到湖州时写的一篇《湖州谢上表》。在宋朝的时候,官员每到一个地方上任,都要向朝廷写一个《谢上表》,表示感谢皇帝封他到一个地方做官。这是一个例行公事的文章,但苏轼在谢表中有时候也还发些牢骚,这和一般人谢表不太一样。
过去在王安石当政的时候,他写的别人没人管。后来王安石罢相之后,宋神宗其实成为当时变法最重要的一个人物了,因为他就是变法的靠山。你现在再去发牢骚,其实就是表示对皇帝不满。对变法不满的牢骚话被新党抓住了把柄,他们指责苏轼愚弄朝廷,包藏祸心。
紧接着,他们开始翻查苏轼的诗集,从中挑出隐含讥讽新法之意的句子。一时间苏轼成了朝堂上人人喊打的对象。其实《湖州谢上表》里头并不是很严重,虽然有一点牢骚话,但最关键的这些诗歌,后来苏轼自己也承认,这哪一句诗是反对新法的。其实后来的乌台诗案,是跟苏轼这些讽刺新法的诗有密切关系的。
我们现在有很多的研究成果表明,乌台诗案如果按照当时的法律来讲,不是一个冤案。就是苏轼确实按照当时的法律条文来讲的话,他确实妄议朝政,他确实是违背了这一条。其实原来呢,整个宋朝对士大夫是比较开明的,就是你言论上过激一点根本不是问题。恰好在这一条,苏轼被新法派所利用。其实他们是要利用苏轼这个事件来打击当时反对变法的这些旧党人士,所以正好苏轼就成了一个靶子。
被捕与狱中煎熬
湖州知州府中,一向淡定的苏轼变得有些慌乱。没过几日,朝廷钦差皇甫遵抵达湖州知州府衙。大难临头,苏轼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穿官服去见钦差,犹豫许久才战战出门。
那个皇甫遵当时就给他打个下马威,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站在那里。苏轼就有点慌了,说了一番话:"我平常就是逼口舌,得罪朝廷不少人,这回把我抓去了,应该是必死无疑了。"皇甫遵这才让随从宣读圣旨,原来圣旨只不过是"诗文谤朝廷,传唤进京"。
但此时,府衙内外被皇甫遵故意营造的恐怖气氛所笼罩,苏轼的同僚亲友都不敢相送。公元1079年7月28日,苏轼上任湖州才三个月,就被御史台的吏卒逮捕,押解往京师。
途中,苏轼的内心十分煎熬,这一去吉凶未卜,又担心亲友会受到牵连,不禁产生了悲观的想法。一天晚上,他们乘坐的船只因故障被迫停留在太湖芦香亭。夜色渐浓,苏轼却辗转反侧,无心入睡。他一直是比较乐观豁达的性格,但是在太湖的芦香亭这个地方,他当时就想投湖。
人要一个成长的过程,他并不是一生来就豁达乐观,年轻的时候他也其实年轻好胜。突然一下子受到打击,他这个内心受不了,他一下子想不开,就想自杀。吏卒看守严密,苏轼求死不能。
狱中岁月与转机
20天后,苏轼被押解到京城,关进御史台的大牢中。御史台的四周遍植柏树,树上终年栖居着许多乌鸦,所以又被称为"乌台"。御史台的官吏用尽各种手段来审讯苏轼,用不堪入耳的语言对他进行通宵达旦地辱骂。苏轼的肉体和精神都遭受着痛苦的折磨,轻生的念头愈发强烈。他把含有剧毒的丹药埋在地下,预备有朝一日自行了断。
他就感觉到这个政敌可能要置他于死地,他就跟他的儿子苏迈约定了:如果说皇帝要杀他的时候,送鱼就叫他,这样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对家里后事有一个安排啊。
有一天他家里的钱用完了,苏迈去找亲戚借钱,他就委托一个朋友去给苏轼送饭。可是这个朋友他不知道父子俩有这个约定,那朋友就要给他做好吃的,里头有鱼。苏轼一看到送鱼来了,完蛋了,苏轼以为自己必死,便以极度悲伤的心情给苏辙写下了两首决别诗。他在诗中感叹自己先一步离开人世,待到他年风雨之夜,弟弟只能独自伤神。"夜雨对床"的约定再也无法实现了,这份遗憾只能寄希望于来生弥补。他里边有两句:"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就是说下一辈子,我们两个还做兄弟。所以人在这种时候,更能够见真情,苏轼无时无刻不想到他的弟弟。
看守苏轼的狱卒不敢私传信件,诗句到了皇帝手中。宋神宗本就对苏轼的判决犹豫不定,看到这首感人肺腑的绝命诗,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多方营救与最终判决
而实际上,害苏轼的人多,救他的人也多。其中就有苏轼的两大政敌,变法派前后两大领袖王安石和章惇。王安石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写了一封信直接给神宗皇帝。他的意见里边有一个中心思想,或者最厉害的一句话就是说:"从来没有盛世而杀才士的。"这样的情况,如果说我们通过变法现在宋朝已经达到了一个太平盛世的话,那么在盛世的情况下,是不能够来杀害有才华的知识分子的。神宗不可能说,我现在不是盛世,我这个变法变完了之后,我现在反而是乱世,他不可能承认这一点。
对苏轼的指控中,有一项罪名是叛逆谋反,证据是他的诗句:"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宰相王珪以此构陷苏轼大逆不道,有不臣之心。这个王珪他就向皇帝说,他说苏东坡这个人呢,他对朝廷对皇上不是忠心的,对你不理解,他想去找地下的蛰龙来理解他。
王珪跟皇帝说了以后啊,章惇就说:"那这称龙的有很多啊,像诸葛亮,他称卧龙啊,那刘备怎么没说他呢?龙可以比喻成天子,但是也可以比喻为人臣。这个龙啊,不像那个专用的像'朕'必须是指皇帝,'寡人'那是天子自称,那个是专用名词,那个别人不能乱用的。而龙呢只是一个比喻。"所以这样一来呢,就给神宗一个台阶下。
贬谪黄州与新生活的开始
众人的救援终于起了作用,在监狱中度过了三个多月后,苏轼终于等来了朝廷的判决:他被贬往黄州(今湖北黄冈),任团练副使,一个并无实权的小官,实际上属于朝廷的监管人员,不准擅离该地区。而且按照当时的规定,被贬谪的罪官必须奉诏即行,不得在京城逗留。
公元1080年的新岁第一天,当开封城的百姓们沉浸在欢乐热闹中时,苏轼顶着漫天风雪,踏上了前往黄州的路程。黄州地处湖北东部,长江中游,相对公元11世纪的中原地区而言,这里属于"穷乡僻壤"的落寞地带,很适合收留政治失意的落寞官员。
谪居黄州,苏轼迎来了人生的最低谷,但也正是在黄州,一个属于苏东坡的时代即将来临。由于是犯官身份,没有官舍居住,初到黄州的苏轼只得暂时借住在一座山间旧庙里,这就是后人熟知的定慧院。
在出狱后,以及初到黄州的日子里,苏轼写给朋友的信件都没有得到回复。乌台诗案给苏轼带来的打击远没有结束。孤立的生活,无法填补的精神空虚,对于天生热爱社交的苏轼来说,痛苦感不亚于遭受刑罚折磨。
因为到了黄州来,他是政治犯,没有人敢跟他来往。他无聊到什么程度?他一个人有时候到江边去打水漂,路上拉着一个老百姓就要跟人家聊天:"说你给我讲个故事我听。"人家说我不会讲故事,"随便讲,讲个鬼故事,瞎编一个都行。要不然我们这样,我讲三个故事,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就是苏轼这个人,他特别有亲和力,爱跟人聊天。可是到黄州来以后,读书人都不敢理他。
从前无论是在政坛还是文坛,他都是一个"明星",万众瞩目的。如今沦为边远地区的犯官,甚至失去了人身自由。生活突然安静了下来,巨大的孤独感包围之下,苏轼开始反省自己:过去的确是有些锋芒毕露了。
黄州生活的转变
寄居定慧院时,苏轼的心理状态尚未恢复平静,只敢等到夜晚才独自遛出山门走走。残酷的政治迫害让苏轼的心如惊弓之鸟一样,惶恐又孤寂。其实苏轼用《卜算子》这个词牌,我觉得都有一定的用意。当时他到黄州来的时候,是非常茫然的,他就觉得这个生活怎么把我自己会弄成这个样子。他一方面是很痛苦,另一方面也茫然,不知道未来的路今后是怎么样的。尽管他很超然旷达,但是受到这样沉重打击的时候,他还是有一些仓皇失措的。
那个"缥缈孤鸿影"其实就是他自己的生活境遇的一种写照。但苏轼在这里头,他又显出来最后两句叫:"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他思前想后,我宁可受这一份寂寞,受这一份孤独,我也绝不向政敌投降。所以这里头孤独当中,他又保持了一种骨气和傲气。
乌台诗案之前,他的性格是一种张扬的,不掩饰自己的锋芒,就是他有实力嘛,他又少年得志,很有抱负的。他跟他弟弟说了,"致君尧舜"也不是难事。乌台诗案断送了苏轼的仕途,浇灭了他"致君尧舜"的抱负。
初贬黄州,苏轼尚在盛年,45岁,正是施展政治理想的黄金时间,却被放逐到这个文化落后的江城蛮瘴之地来。每日除了三餐一宿,没有任何事情可做。时间却如江水滔滔,不舍昼夜。眼静静看着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苏轼恍然慨叹自己的生命正在被一把无形的利剪,一节一节地剪落。
经济困境与东坡居士的诞生
谪居黄州的第二年中秋,苏轼对月独酌。节序带来时间流逝的警觉,令他深感胁迫。酒入愁肠,苏轼写下了一首《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不得志的心情是最煎熬的。然而生活并没有给苏轼那么多时间来感伤。他的家眷已经来到黄州与他相聚。因为罪官的身份,苏轼没有俸禄,也没有其他经济来源。他的钱很快用完了,眼看就要面对无米之炊的窘境。
幸而,他还有一位忠实的追随者马梦得。这个马梦得,其实苏轼自己说,他们两个人是同年同月生。马梦得可以说是苏轼的铁杆粉丝。他在朝廷做官,在太学里头是叫"博士亦忌之",就是太学里头,他既不讨学生的欢迎,也不受上司的信任。但是他跟苏轼这两个人很投缘,后来干脆就不做官了,他就一直追随着苏轼。苏轼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后来就相当于成了苏轼身边的一个管家人,可以有这种角色:既是他的粉丝,又是他的管家,又是他的随从,一辈子就追随着苏轼。
马梦得可能真是他的铁粉,到黄州来,苏轼这么样个情况,他还是追随苏轼,跟着他一起受苦,他一点也不在意。当时在黄州的时候,苏轼写了《东坡八首》,里边有一首说:"马生本穷士,从我二十年。"马梦得天天就盼望着苏轼富贵发达,富贵发达了以后,就可以分一点钱给他买一个山头。但是这个苏轼啊,一直是没有富起来,反而一贬再贬。他在诗里边笑马梦得跟错了老大,说他一句:"可怜马生痴,至今夸我贤。"
痴情的马梦得并不计较偶像的贫穷,反而竭尽所能改善苏轼的生活。在马梦得的努力争取下,官府给苏轼批了一块荒地,让他自给自足。公元1081年,苏轼开始真正务农了。过去他曾多次说过想弃官归隐,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形下被迫成为农夫。
这块位于黄州城东的无名高地,从此有了一个响亮千古的名字——东坡,也让苏轼的生命之光变得更加灿烂。在贬谪黄州之前,他是眉州才子,是耿直敢言的书生,是汴京有名的学士。因为偏僻黄州的这块土地,苏轼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农民。也正是这个最接地气的身份,造就了我们热爱千年的苏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