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百年守护》解说词文字稿丨第1集：时间写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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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千问大模型（Qwen3-Max）修正后的字幕文本（未经人工校对）：

太和殿，中国现存面积最大的古代宫殿建筑，见证过二十四位皇帝举办的盛大典礼。百年来，几乎每个进故宫的游人都曾在这里停留。“听见电报大楼响了吗？几点了？十点吗？”“差不多。”周一例行的闭馆，让这里安静下来。趁着人少，铜器组的两位老师傅带着徒弟们来这里修鎏金铜缸。这是故宫用了几百年的防火设备。

故宫的文物修复依然沿用古代的师徒制。高飞是如今铜器组的组长，也是王有亮的开山大弟子。“你这迎着太阳，正晒着呢。”“应该我上那儿晒晒腰。”“高飞别乐，一乐你师娘该找你了：‘你把你师父没照顾好。’”“对。”

材料学博士宋建祥是吕团结的关门弟子。两位徒弟不约而同地选择把阴凉留给师父。“想起来刚上班的时候还在这值班呢，那时候拍电影还在这当那个带刀护卫，《火烧圆明园》都在这拍过，咱们还当过群众演员呢。”

这是1983年的太和殿。那一年，吕团结和王有亮刚进故宫，两人站在同一座月台上扮演古人。转眼，却已不再是年轻人。“现在觉得时间过得可快了。往前想慢，往回一想特快。你看咱们一晃儿快退休了，马上要退出故宫文保事业的历史舞台了。你只能发挥余热。现在的未来就是他们高飞他们。这不一代一代人嘛，一代人干一代人的事儿，一代人千一代人的事儿。嗯，真是。十年前我俩门牙好着呢。”“怪我吗？”“牙说：‘别拍了，这一乐不能拍了。’”“怪我咯。”“怪我咯。”“来，师爷，我拿。”“哎，怎么都不舒服呵。它无所谓，疼就疼吧。进三伏天能不能好点？我估计这一夏天也差不多了。”

《我在故宫修文物》播出这十年，王有亮退了休，又愉快地接受了返聘。他送别了几只常喂的小猫，也告别了曾经的小院。不过，树木每年都发新芽，红墙里也来了不少年轻人。宫里的旧文物，总有新人想来修。

“它正好在范线这儿。这两个应该是两个。那个是腹部有磕缺。这确实看这个缺口里边，它加了一个东西。这是个乐器，叫‘于’，但是它跟那个编钟不一样。编钟一般都是有专门明确地方敲的。”“胶，局部有缺，变形。”“我师父去哪了？”“我师父呢？”“师父在屋里看家呢。”“学到老，活到老。”

36岁接的这活，修前碎了得有一百多片。“做得还挺好。那会儿才36岁，那会儿眼神好。”“眼神好。”铜器组修复的文物大多来自璀璨的青铜时代。故宫有15000多件历代铜器，是国内收藏青铜器数量最多的博物馆。在以清宫旧藏为代表的约万件“故字号”文物中，“故1”的观音菩萨立像这件编号最近刚好来到铜器组。

每天看着师徒几人进进出出，铜器组的传承能上溯到清宫造办处的工匠“歪嘴于”。他离开清宫后自立门户，由弟子张泰恩继承衣钵。“古铜张”派开创了著名的修复技艺。1952年，第四代传人赵振茂从琉璃厂将手艺带回紫禁城，这就是吕团结和王有亮的师父。

“根据这个文物状况去判断它最小的干预度。他这个最小干预是有一个前提的：首先这个修复师经过了严格的规范训练；第二，这个修复师有自己的操守和职业道德。”

“真的挺欣慰的，我带的这几个好徒弟是带对了，秉性脾气都挺好，各方面都比我厉害。什么事现在也都用不着我管，他们都干了。”

“刚来的时候，钢器修……”“王津他师父马师傅。”“王津他师父马师傅。”“类报车的，我说您……”“工龄多少？”“我二十五年了。”“对，看他说我二十五年了。我完了就琢磨：二十五年得熬成多长时间才能熬到二十五年？结果到现在我都四十二年了。这人一辈子没多长时间，这时间太快，这时间太快。”

铜器组正对门，钟表组的时间一直在叮当作响。故宫钟表看上去不多，只有1500多件，但对他们曾经的主人——皇帝来说，这些花里胡哨的机械有难以替代的情绪价值。

在成功让大象鼻子动起来后，王津试图让珠子从葫芦嘴吐到轨道上。尽管皇帝的钟表以稀为贵、花样繁多，但大象总以“太平有象”的吉祥谐音成为常见IP。“零件儿太小了，还是眼睛不灵了，看不见了。”

清宫的做钟处曾经人丁兴旺，最后只剩下1900年进宫的徐文磷。他是王津的师爷。巧的是，徐文磷留下的唯一一张工作照正好也是在修复王津手里这座“太平有象”钟。

纪录片播出以后，很多人就知道有文物修复这个行业了，就不像原来——“我师父跑到大学里头去招生，回来以后基本上就是音信全无了，也没人问，也没人愿意来。”

因为这个古钟表修复技艺从清宫做钟处开始，也是唯一一项没有间断的技艺。“所以我们也不希望到第四代——我不是第四代嘛——不希望到第四代底下没人了。”

师徒两人枯坐许多年，终于等来一屋子人。不过，掌握这门手艺经常让新徒弟们抓耳挠腮。炎热的夏日上午，他们俩跟这座玩偶大眼瞪小眼，找不到办法对付这座钟表。“哪儿卡了？”最终决定还是请师父出马。“往下一拽，它这个一撑就起来了。”“你擦擦汗，你已经汗如雨下了。”

终于，杨晓晨在芬兰读完了机械工程专业博士，回国时一心想从事既跟机械又跟文化有关的工作。这个特殊的愿望似乎只有故宫可以满足。“师父在旁边盯着我们看，那你心里踏实多了。因为这些都是文物啊。他的那套技艺可以说是一个活的历史，几百年下来的经验根本不是说读过博士怎么着就能够去企及的，那都是历史的沉淀。”

王津曾感慨十年前自己已步入职业生涯晚期，十年后这判断却变得不那么确定了。热爱又为他上紧了发条，积蓄了不知还有多久的力量。

“尊敬的各位旅客，我们很快就要到达拉萨贡嘎国际机场。”

位于拉萨西郊的罗布林卡是世界文化遗产，也是西藏最著名的园林。这里文物众多，其中就有需要修复的老钟表。“现在要上弦，再给那弦拨一下。你把摆晃一下，晃一下摆再走。”“哇，这钟还能响！”

普琼是王津在西藏博物馆新收的徒弟。跟师父见面机会少，因此他格外珍惜。“这是去年修完了以后，时不时过来调校一下。当地老百姓都特关注这个。这钟拿走以后老有人问：‘这钟哪去了？’都记着呢。”“没事吧您？”“没事没事。”“你们北京的？”“对。”“这就是主殿了，上去转转吧。”“这就是北京的故宫了。”“这个怎么了？”“一到点钟响了。”“对，正常走时了，挺好，圆满。”

“我们前期调研应该西藏博物馆有馆藏将近200多件钟表，大概想在十年之内吧，把西藏博物馆的钟表全部修一遍。”

从故宫出发，师徒几人走南闯北，带着手艺去了拉萨、广州，进了承德避暑山庄、沈阳故宫，一心想将这门国家级非遗传播到藏着老钟表的地方。

而徒弟们慢慢成长也在时间里。“现在我也很难保证说我一次就能成功，他们都可以。”“这就是师父。”“这就是师父555088-013。”

从过去到现在，故宫用师徒制将文物和手艺一起交给未来。这里百年基业传承有序，靠的是人始终。

早上七点，许腾准时接上师父徐建华一同前往故宫上班。“这个应该叫齐化门，就朝阳门。”“对，叫齐化门。明朝的时候朝阳门改名已经五百多年，念旧的老北京依然习惯叫它齐化门。”

即将75岁的徐建华正是闯事业的年纪。在徒弟专车接送之前，他每天都会挤一小时公交车到神武门。这个班他上得不知老之将至。

今天，徐建华有一场“外事活动”。老人家一袭白西装盛装出席，逗乐了前来旁听的隔壁科室年轻人。他要给来自全世界的文物修复师讲课。“感谢大伙对我的支持。这个也不是什么讲课，就是把我这工作给汇报汇报。”

一堂《迦陵禅师像的修复》讲完，听众们还不过瘾，问题一个接一个。“还没听够呢。”“啊，没听够。”“对，我想问您：接笔和全色的区别是什么？”“接笔是画意，全色是底色。”

“她是想给同事——纸张修复的同事买材料。”“它软，你看非常软。上胶的时候就是用这个。”“哎呀你说晚了，那天我们去买东西去了。我给你电话，谢谢。”

裱画案前，徐建华已经站了半个多世纪。故宫博物院的时钟也不疾不徐地拨过了百年。

展中“百年守护”在最近开幕的《清明上河图》《五牛图》无疑是其中的明星展品。半个世纪前，徐建华的职业生涯就是从跟着师父们修复这几幅画开始的。他的授业恩师是有“装裱界梅兰芳”之称的杨文彬。

“屋里几乎都是师父，如今满眼亲手培养的徒弟。在时间的镜头里，朝如青丝，暮成雪。”“师父林杨师傅批评人吗？”“骂人。”“当年因为能听懂无锡话，徐建华成了杨文彬的关门弟子。”“他没骂过我。”

2018年，毕业于中央美院的许腾成为徐建华的关门弟子。他比徐建华小了整整40岁。“是文物本身这颜色深的，是画心；补的这个是新换的命纸层上的。只要画心还在，一幅古画总可以焕发新生。”

钟表室一样，跟铜器室、书画修复室也来到了三代同堂的黄金时代。“许腾，乳胶呢？”“乳胶。”“锤折了。”“这是谁的？”“我的。”“我们屋也是全修，还能修理人，你知道吗？谁思想不一致，我就给他修理修理，让他一致了。”“单张的，你得拿马蹄刀裁。”“下来了吗？”“没有，不大好裁。”“轻点裁，轻一点。这刀也钝了点。”“徐老师拿马蹄刀怎么裁？拿刃裁还是拿尖儿裁？”“尖儿，还是拿尖儿。裁单纸必须得用马蹄刀。”

从宋代至今，苏裱的传人手中总会有一把趁手的马蹄刀。时间，时间就跟一把刀似的。“我们来的时候都是少年，现在你想，四十二年了。”

尽管不舍昼夜地流逝，却始终挂在老师傅们嘴边。而师徒传承正是文物与时间对抗的一种方式。“这是吕师傅那会儿头发多，现在就他头发少。为了文物事业，对啊，头发都掉光了。”“其实头发掉了跟这个没什么关系。”“哟，老同志，刚才没说他坏话就过来了。”“怎么样，身体怎么样？”“凑合活着还行，硬硬朗朗地活着。”“没你壮，关键是不是？”“多吃点，我老想比你壮点。”

“理论上，铜器这个活应该是铜器来做。我师父这不是桥梁嘛，所以呢，他的技能横跨了材料的维度。”“干他们的活，让他们没活可干。”“哈哈哈哈，史老师的一个绝活之一。”“这嗑唠得……嗯，这节课就到这了。”

史连仓三岁开始跟着父亲在故宫里面挨屋串门。1980年，父亲从故宫退休，史连仓接过父亲的班。在随后的四十年里，也完成了收徒退休的轮回。大徒弟谢扬帆也像儿子一样，既时不时挑战他的权威，又对他充满感情。“我师父跟我爸一年的，他是一个特别热心肠的人。”“敲山震虎，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很多经验的问题真的需要请教他。”“拿一个新的吧。”“不要新的，有旧的不用新的。年轻人都爱用新的，新人新事新气象。”“哇，出口成章。”

“最少的时候，裱画室就剩八个人了，等于就是我们这几个在这死守着呐。只要徐师傅站在那里，这间屋子就有定海神针。”“让徐师傅亲自上啊？”“对，都得干，一块干。这也是年轻人一次锻炼。我跟单老师也是这么锻炼出来的。让他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能更快地纳入咱们修复部这个集体，而且是修复得更好。有师父带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原来我的师父带了我四年，她就退休了。当时特别不舍得让她走，真的。她走了我可怎么办呀？我心想。但是她又很坚决，因为她母亲年纪大了嘛。”

在故宫院藏文物中，镶嵌物无处不在。“这里边的垢还是挺多的。”“是的。”孔艳菊的师父退休后，镶嵌组只剩下两人。一生要强的小孔开始招兵买马，在十年之后把队伍发展到十二人，她也成为了大家的孔姐。“我的师父虽然她很少说话，但她的状态确实是潜移默化地给你一个影响。你看见她就特别踏实，就那种感觉。我也想呢，我可能以后也尽量争取给大家这种感觉吧。他们都挺踏实的，我坐在这儿就行了。”

“搁不住活儿这眼里，史师傅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师父。你什么时候你有活了，你去找他完全就没有问题，永远的坚强的后盾。”“走吧，别听主任聊。”

在王津手里，“太平有象”钟又恢复了往日风采。相比师爷那次修复，这次因为发现了这对钟表的另一座，补齐了此前缺失的轨道，它已经像刚制造出来那样功能完整，了无遗憾。

但王津还有自己的遗憾。“哎，人的遗憾肯定有。有的钟现在还没修到呢，就像故宫钟表馆的写字人钟。写字人钟我没修过，可能不见得是一件东西代代人都能赶上。希望有个机会啊，哪怕就没机会修，能看见他们修也行来看看。”

这座写字人钟是欧洲钟表为中国定制的巅峰之作。启动之后，最为显眼的是机械人会在纸上写出“八方向化，九土来王”八个汉字。

钟表与铜器作为不同时代的金属器物，或精巧，或大气，展现着各自的魅力。“这是好东西，这个比我岁数大，倍结实，比新的好使。”“这个比较好。您看现在有的台钳，磨着磨着把它这台给磨没了，它没了，没这个好使。买了两个新的，没这个好使。”

徐建华的师父主持修复了《清明上河图》《游春图》，王有亮和吕团结的师父主持修复了铜奔马。师父们已经写入故宫的历史。年过花甲的徒弟们一心想着要怎么把接力棒交给下一代。

“退休前的快乐时光。下一个退休就是张军了。吕师傅退休完就早了，我也就快了。他们退完……你看你师父在后边背着手偷着乐呢。”“你喉快得很。”“都快得很，都快得很。”

“当年的小吕……今天退休了。我们俩是四十二年没红过脸，还真是，也难得。因为他名字叫吕团结，有他我们屋就得搞好，必须搞好这团结。”

“你们再下面招一个叫峰的，‘高峰亮结’，叫‘高峰亮结’，你来就合适了，加进来就是峰。”“我也问吕老师带的徒弟怎么样，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这是我们最欣慰的，说明这有传承，我们后继有人。”

“我跟你师父现在都，说实话，是不是巨人不知道，反正是站在后边。你们需要了，我们肯定还在。因为现在年轻人父母都不在这，压力大，所以说大家伙相互得把这个关系搞好，对工作是有帮助的。”

“我对刚才说到他们会在后面远远地看着，其实我真的挺感动的，比较激动。所以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好比你以后也是也会站在他们后边，给他们把把关、驻驻足，给他们把把美、驻驻足。”

墙上的目光穿过岁月，温和地凝视着这一幕。师父们终将老去，可总有徒弟正年轻。这是时间亲手写下的故事。